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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国绘画中,提起马,就会想到韩幹,提起韩幹,又必然会想到马。 有了韩幹,马这种动物就不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马了,而是一种个性鲜明的符号。

据说韩幹原来是一个酒肆的小伙计,有一次给王维送酒,王维不在家。 他闲极无聊就在地上画了一些马的动态图形,也就是随心所欲地画了一些线条。 王维回来后看到了,在这些灵活的线条里,他发现潜藏着巨大的艺术才能,就把他推荐给了当时画马的能手曹霸。 跟着曹霸学了几年,他的才能是谁也挡不住了,在唐玄宗天宝年间又被召到了宫廷。 韩幹先是跟着宫廷画师陈闳学习,可到后来他画的马和陈闳的却越来越不一样了。 玄宗很奇怪,也很不高兴,就召他来责问,韩幹则不慌不忙地揭开了谜底。原来,他认为既然画马,光学陈闳是不够的,终究隔着一层,抛开临摹,直接写生,以马为老师,岂不更好?无疑,这个理念是更先进的,以形写神,这个顾恺之已经说过了。

“世传韩幹凡作马,必考时日,面方位,然后定形骨毛色。”这说的是韩幹作画前准备工作的认真.为了画好马,他常常住在马厩里,观察马的各种形态和习性。时间长了,人马合一了,奔跑的,站立的,尥逖子的,甩尾的,都在他脑子里活起来了。韩幹的马厩没有白蹲,经过反复的揣摩,他练成了画马的绝技,成了后世的标杆.

韩幹马画得好,就有了些神奇的传说。 据说有一天晚上韩幹正在屋子里闭目养神,睁开眼睛看到有个黑衣红帽轻飘飘的怪人站在他面前,韩幹吓了一跳。没等他张嘴,那人就做了自我介绍,说他是鬼的使者,常常奔波于阴阳两界之间,问韩幹能否给他画一匹好脚力的马,能让他跑得快点,少遭点罪。韩幹知道虽然他是个鬼,但要求不高,就放松了下来,用最快的速度画了一匹马,递给了这位鬼的使者。 这个谦恭的使者拿着画挺高兴地走了。根据常识,这个故事不大可能是真的,不过是用来说明他画技的通神而已。 鬼是从人身上飘走的魂,魂骑的马不通灵怎么行呢?

这幅《照夜白图》,画的是唐玄宗的坐骑。“胡马大宛名”,这是一匹西域大宛产的汗血马,玄宗的宝贝,就是骑着它,玄宗度过了安史之乱。

这幅画看起来很简单,马、缰绳、拴马桩,就这么几种元素而已,但就这样已经很圆满了,并没有什么粗陋之处。 马当然是这画的主角,看照夜白翻蹄亮掌的样子,当然是一匹烈马,要不怎么叫汗血马呢?要知道,汗血马的特点是,无论经过人类怎样的驯化,它的野性都还在。 画家抓住了它被拴在桩子上的某个典型时刻:它挣扎,反抗,想要挣脱桩子和缰绳施加于它身体上的力量。 对此,画家是通过一些独特的细节来进行表现的。 你看,这马怒目圆睁,自由才是它注目的方向; 它大张着嘴,我们仿佛能听到它的嘶鸣; 而那耸起的耳朵、竖起的鬃毛、击打着地面的前蹄,更使它看起来不像一匹马,倒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。 画家的线描很简单,正是这种简单的勾勒,却以单纯的力量突出了马整个身体的张力,每一根线都绷紧了,以突出马那整个向前突起的动势。 画家只在马的胫部和蹄部略加渲染,强化了马身体的重量感,却又不破坏线条简洁有力的表现。 简洁,也是这幅画构图上的特点。 画家以拴马桩和缰绳的黑色,来突显照夜白之白。这种对比手法也突出强调了马的动态,而背后的空白,则使马有一种腾空欲飞的感觉。 需要说明的是,这幅画并不是完整的,后半部分为后人补画,大概补画者画完臀部后失去了信心,没画尾巴。这样这匹马就以一副光秃着臀部的样子流传到了现在。

杜甫诗曰:“韩幹画肉不画骨。”对韩幹的马似有讥刺,但也有人反驳道:“所谓幹唯画肉不画骨者,正以脱落展、郑之外, 自成一家之妙也。”应该说,韩幹的马这么肥硕,并不是他画不出马的骨头,而是和唐画中的仕女一样,他要传达的是盛唐的正音。